韩秋到了二娃口中的“牢房”。
里面很黑，而且很冷。
外面热得滴汗，里面却让人觉得阴森森的，浑身汗毛竖起。
里面点了几个火把，那就是唯一的光源。
韩秋被人带着到了一个小屋子外面，那个人就走了。
推开门，里面全是血腥味。
屋子很小，里面很臭，地上是早就洇湿了的稻草。
沈惠兰就躺在这种地方。
她窝在角落里，浑身上下衣不蔽体，随处可见的伤痕。
听到动静，沈惠兰抬起头来，看到是韩秋，她好像还有点诧异。
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韩秋说：“你看起来快要撑不下去了。”
沈惠兰低低笑了一声，她说：“所以你是来送我一程的吗？”
韩秋没有说话，就站在那里看着她。
沈惠兰抹了抹自己的脸，她有点难过。
“没想到最后是死在这种地方。”
韩秋走过去，递了一个东西给她。
沈惠兰看了看，第一次没有拒绝韩秋，把那东西接了过去，剥开外面的油皮纸，把那一小块方糖塞到了嘴里。
韩秋说：“这次你倒是没防备我。”
沈惠兰笑了一声，她有点舍不得去咬那块方糖。
一点一点吮吸着，直到糖全部融化，被她咽了下去。
沈惠兰说：“动手吧。”
韩秋却没有动。
这里太黑了，两个人都看不清彼此的脸。
韩秋说：“我当初说过，你明明可以有机会离开的，为什么还要想不开。”
沈惠兰苦笑：“离开？可是离开了这里，我以后能去哪呢？是他害得我有家不能回，我当然要恨他。”
韩秋不知道该说什么，他沉默着，听着沈惠兰发泄。
说到最后，沈惠兰像是没有力气了。
她靠在墙上，语气疲倦地说：“我已经不怕死了。”
韩秋点头，他拿出一把刀递给沈惠兰。
“你自己动手。”
沈惠兰没动，韩秋想了想，觉得自己这样好像也有点过分，于是他想着收回自己的手。
可是就在这个时候，沈惠兰先一步伸出手抓住了那把刀。
她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，举起刀就割在自己的脖子上了。
匕首掉到地上，韩秋蹲下去把它捡起来。
沈惠兰的声音微弱地在小黑屋里面响起。
“自始至终，我都没有错。”
韩秋点头，在心里赞同了她的这个观点。
自始至终，错的都不是沈惠兰。
错的是把她抓回来的人，错的是不愿意要她的沈老爷。
最无辜的人，反而死得最惨。
韩秋等了好久，直到沈惠兰彻底咽了气。
随后她面无表情地开始对沈惠兰的尸体进行肢解。
做人彘并不容易，等到韩秋从里面出来的时候，已经是晚上了。
天空月明星稀，这会儿正在刮风。
那风吹散了韩秋鼻尖的血腥味，让他终于可以畅快地呼吸了。
韩秋没有急着回屋子去，而是去洗了个澡。
等他滴着水回到屋子里，宋麟乐和程处默从床上爬起来看着他。
“沈姑娘呢？”宋麟乐眼眶微红。
韩秋说：“死了。”
宋麟乐说：“有人说，她被做成了人彘。”
韩秋点了点头，宋麟乐又说：“活着……活着被做成人彘的吗？”
“死了。”
宋麟乐像是松了一口气，可能在他的眼里，活人被做成人彘实在是太残忍了一点。
韩秋换了一身衣服，然后坐在桌前吃东西。
馒头冷了就是硬邦邦的，吃下去的每一口都像是在虐待自己的嗓子。
但是韩秋还是面无表情的吃着，偶尔喝一口水。
宋麟乐走到他对面坐下，语气十分伤心。
“她还那么年轻。”
韩秋看向宋麟乐，做了个表情，对方马上看了看四周，不说话了。
过了一会儿，宋麟乐又说：“她很痛苦吧。”
韩秋说：“被关在那样的屋子里，受尽折磨，怎么可能会不痛苦。”
宋麟乐闻言又不吭声了。
韩秋吃完了那个冷馒头，然后拍了拍宋麟乐的脑袋。
“别想那么多了，快睡吧。”
宋麟乐看着韩秋平静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，他有点疑惑不解。
他走过去问韩秋：“你不难过吗？”
韩秋说：“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。”
宋麟乐愣了一下，有点不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。
程处默捂着宋麟乐的嘴：“睡觉。”
宋麟乐躺在床上，还在反复咀嚼韩秋的那句话。
这样一想，就是一晚上。
第二日卯时，外面广场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。
二当家在清点人数。
为了去凑新的粮食，山寨的人几乎要走三分之二。
二当家说：“这次我们务必要小心行动，明白了吗！”
“是！”
几个当家的带着上百人，浩浩汤汤地下了山。
寨子一下子变得格外安静了。
这个时候，寨子的人还留下不到一千人。
除去老弱病残和那些妇女，壮汉也就四五百人了。
韩秋回到屋子里，他找了一张纸出来提笔写字。
宋麟乐有点激动，他说：“成了？是不是！”
韩秋道：“不着急，怕有阴谋，先让山下人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离开了。”
韩秋把纸条给了程处默，又叮嘱：“务必小心。”
程处默点头，拿着纸条走了出去。
随后，韩秋站在窗外看着外面。
如今寨子里的人少，他的人完全可以随随便便攻打进来。
但是为了以防万一，韩秋不打算太快动手。
那些人要三天以后才回来，既然如此，他打算来个瓮中捉鳖，自投罗网。
他要做的不是剿灭这个山寨，他的目的是要把这几千个土匪一个不少的全都抓进牢里。
少了一个这个任务都算是完成的不出色。
韩秋捻了捻自己的手指，这些天的蛰伏也够了，接下来就要看宋鑫扬和菏泽两个人的配合了。
天黑沉沉的，看起来像是要下一场大暴雨了。
二娃来找韩秋，说是胡广有人找他。
韩秋来到胡广的屋子，魏珊珊正从里面出来。
她身上有很多痕迹，那些痕迹看起来很新，不用猜都知道她刚才经历了什么。
魏珊珊对韩秋勉强笑了一下，问了一句：“早膳吃了吗？”
韩秋道：“放心吧，吃了。”
那一刻，韩秋看到了魏珊珊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。
“那就好……”
